听筒,“现在咱的火车还没开到天津卫呢。”
挂毯完工那天,全村人都来仓库看。十二尺长的布上,火车正穿过金色的玉米地,烟囱里的白汽变成了蒲公英,铁轨旁的站台柱子上,缠着周胜油坊的油罐图案,连刘大爷捡线头的身影都绣在了角落,像个藏在画里的秘密。
铁路管事来验收时,摸着布上的玉米叶直叹气:“这哪是挂毯?是石沟村的日子长在了布上。”他让人把挂毯卷好,说要亲自送去天津卫的火车站,“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瞧瞧,中国的乡下有这么好的手艺。”
送挂毯上车那天,站台的石墙上爬满了牵牛花,紫的、蓝的、粉的,像给证书镶了圈花边。二丫看着火车带着她们的挂毯慢慢走远,忽然想起刚学绣花时,张婶说的话:“针脚要扎在布上,心要拴在地上,这样绣出来的东西才有根。”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指尖的茧子比去年更厚了,却比任何时候都灵活。皮埃尔举着相机拍她的手,镜头里,阳光透过指缝落在新铺开的布上,布上刚画好的样稿是天津卫的码头,轮船的烟囱正冒着和石沟村一样的白汽,汽笛声仿佛能顺着铁轨传过来,像在喊:下一站,该绣码头了。
周胜往油罐里灌着新榨的菜籽油,油面晃出二丫的影子,和挂毯里的姑娘重叠在一起。他忽然说:“等码头的绣品寄回来,咱就把铁轨绣进‘百鸟朝凤’里,让凤凰站在油罐上,翅膀搭着铁塔,脚下踩着蒲公英,你说好不好?”
二丫还没来得及回答,电话“嘎嘎”响了起来,是石头从上海打来的,声音里带着喘:“二丫姐,巴黎的分店找着地方了,露西说要按石沟村的样子装,连炭盆都得是咱村的款式……”
听筒里的电流声混着石头的话,像根越拉越长的线,一头拴着石沟村的炭盆,一头拴着巴黎的绣架。二丫握着听筒,眼睛亮得像挂毯上的金线,她知道,这根线还会继续长,长到能把天津卫的码头、巴黎的铁塔、石沟村的玉米地,都绣进同一块布上,而那布上的针脚,永远带着菜籽油的香,和泥土的温度。
皮埃尔的摄影机还在转,镜头里,二丫的手又拿起了针,针尖落在码头样稿的轮船烟囱上,第一缕银线穿过去,像给新的旅程,系了个结实的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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