饱线上的贫民来说,什么净化仪式、什么神迹,都比不上“免费食物”四个字有吸引力。
饥饿压倒了一切疑虑和不安,许多人甚至顾不上收拾,抓起麦穗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镇中心方向涌去。
男人兴奋地转向女人,语速飞快:“茱莉,我记得你家里也没剩什么面包了吧?快!带着你那病了的儿子出发,去晚了说不定就领不到了!”
女人抬起头,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、但还算温和的笑容。
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,眼窝深陷,颧骨突出,只有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,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异样的光彩。
“看到了,汉森。真是……母神保佑。”她声音很轻,“你快先去吧,别错过了。我收拾一下,马上就带着儿子去。”
名叫汉森的男人搓着手,喜形于色,又难得地热心肠了一回:“要不要我帮你扶儿子?他叫什么来着……反正病得不轻吧?你自己一个人行吗?”
“不用了,汉森,谢谢你。”女人的笑容加深了一点,却未达眼底,“我还没虚弱到扶不动自己儿子的地步,你快去吧。”
汉森闻言也不坚持,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,又催促了两句,便转身兴高采烈地汇入了涌出贫民区的人流。
直到汉森的身影消失在肮脏狭窄的巷子口,茱莉脸上那点勉强维持的笑容才像脆弱的冰片般消失。
她低下头,看着手中那枚饱满的、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麦穗,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她松开手指,任由麦穗掉落在泥泞的地面上,然后抬起穿着破旧布鞋的脚,狠狠地、用力地碾了上去,直到金黄的麦粒破碎,混入污泥。
“吃吧……吃吧……”她极轻地、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,带着一种病态的颤抖,“你们这些垃圾……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顿饱饭了。”
女人抬起头,望着那些欢呼雀跃着奔向教堂方向的贫民邻居们佝偻的背影,深褐色的眼眸里翻滚着狰狞的恶意。
瞧瞧他们高兴的样子。
那个汉森,平时只知道酗酒,打零工赚来的几个铜子儿全扔进了劣质酒馆和赌档,对自己那病重无法劳作、只能拖累他的妻子非打即骂,最后用枕头活活把妻子捂死的,就为了省下那口续命的糊糊。
对她也从来没个好脸色,做了这么多年邻居,从没关心过她儿子是死是活。
现在,就因为听说有免费食物,心情好了,倒也能装出个人样,假惺惺地问要不要帮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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