苓怕陈迹被扎,特意用旧布缠了刺尖;枯槁的胡杨枝桠遒劲扭曲,她帮着修剪掉杂乱的细枝,断口处还留着风沙啃咬的痕迹;还有从老木匠那里讨来的刨花,带着松脂的清香,她分装在纸袋子里,写好“松脂刨花——调胶用”的标签贴在袋口。陈迹常对着这些“宝贝”发呆,手里摩挲着缠了布的骆驼刺,想起《道德经》“坚强者死之徒,柔弱者生之徒”——胡杨枯而不倒,周苓的温柔也像这样,看似柔软,却为他撑起了最安稳的创作角落。
第一次将沙砾混入颜料时,周苓正蹲在旁边帮他筛面粉——他们打算在画完《大道》终章后蒸次馒头,面粉袋上印着“自然天成”四个字,倒与此刻的心境相映。看着赭石色颜料里掺进的金黄沙粒,她忍不住伸手蘸了一点,涂在自己手腕上,像落了片细碎的阳光:“这样会不会太粗了?画布撑得住吗?”
陈迹没说话,只是将混了沙砾的颜料狠狠抹在画布上。刮刀划过的瞬间,沙粒与亚麻布摩擦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留下深浅不一的纹路,像戈壁上被风蚀刻的沟壑。他突然笑了,那是种豁然开朗的笑,松节油的气息似乎都跟着轻快起来:“撑得住,比任何画框都撑得住。”他转头时,看见周苓正用指尖轻轻碰画布上的沙粒,眼里闪着好奇的光,又想起《庄子》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”——材料的本性自有力量,而能与懂这份美的人并肩,才是更难得的幸运。
自此,他的画布成了材料的战场,也是两人感情的容器。铁皮被剪成不规则的形状,周苓帮着用砂纸打磨边缘的毛刺,怕陈迹被铁锈扎到;她还在铁皮背面贴了层薄棉,说“这样粘在画布上不会磨破亚麻布”。锈蚀的红与群青碰撞时,她会递来干净的棉布,帮他擦去指缝间多余的颜料;骆驼刺的枯枝斜插在未干的油彩里,她站在梯子上扶着枝桠,让陈迹调整角度,“再往左一点,和下面的沙砾色块能呼应上”。沙砾在不同的色块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,细沙混进柠檬黄时,是她一点点筛出来的;粗沙掺进赭石时,是两人一起在戈壁滩上挑的——每一粒都藏着共同的记忆,每一笔都浸着彼此的默契。
色彩也挣脱了以往的克制,变得大胆泼辣。他不再小心翼翼地调和过渡色,而是将镉红与群青直接撞在一起,周苓在旁边看着,突然说“加点松节油试试,让颜色融得更自然”;柠檬黄大片铺陈时,她递来支新的刮刀,“旧的那把刃口钝了,刮不出这种利落的质感”。构图彻底打破了平衡,线条扭曲如痉挛,色块堆叠如崩塌的山峦,周苓却能在混乱中看出秩序:“你看,这块群青的留白,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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