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黎的暮色是被金箔染过的。
枫丹白露的余晖穿过奥赛博物馆的穹顶玻璃,斜斜切进展厅,给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镀上一层暖光。周苓站在展厅中央,看着工人用特制的碳纤维挂钩,将《南北渡》缓缓挂在主墙的正中央,心脏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攥着,既紧张又发烫。这幅画是她和陈迹耗时半年的心血,也是这次“水墨映西洲”画展的灵魂——画布左侧,是陈迹笔下的北方太行,墨色苍劲如铁,山石棱角分明,枯笔皴擦间带着北派山水的雄浑;右侧是她画的江南水乡,青瓦白墙浸在烟雨里,墨色温润如水,湿笔渲染处透着南派画风的婉约;而画面中央,一座石桥横跨两岸,桥栏上爬着的青藤,一半染着北方的霜白,一半沾着南方的水汽,像两只伸出的手,紧紧握在了一起。
“小心点!左边再挪半厘米!”马克的声音打破了展厅的静谧。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灰色西装,领带打得一丝不苟,额头上却渗着细密的汗珠。作为这次画展的策展人,他比谁都清楚这幅画的分量——它不仅是周苓和陈迹的代表作,更是东西方艺术碰撞的结晶。工人调整好画作的位置,退到一旁,马克走上前,用干净的白手套轻轻拂去画框上的浮尘,画框是枫丹白露的橡木做的,纹理里浸着百年的木香,与画中的水墨气息交织在一起,竟没有丝毫违和。
“昨天有位意大利评论家来看过预展,”马克拿着平板走过来,指尖在屏幕上滑动,调出一张照片,照片里是《共秋》的细节——这幅画是双联画的形制,却没有遵循西方双联画的对称构图,而是左边画着塞北的胡杨,金黄的叶片在秋风里翻飞,墨色枯硬如铁;右边画着江南的银杏,鹅黄的扇叶落在青石板上,墨色柔润如脂。“他叫卢奇奥,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教授,”马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,“他说《共秋》里的‘颜色对话’,比提香的双联画更有诗意——北方的冷与南方的暖,不是对立,是抱着走。他还说,这种‘和而不同’的美学,早在中国的《论语》里就有了,没想到能在巴黎的展厅里看到活的例子。”
周苓看着平板里的评论,指尖轻轻按在屏幕上,卢奇奥的文字是意大利语,旁边附了法语翻译,她虽然看不懂原文,却能从那些跳跃的词汇里感受到真诚的赞赏。忽然,她想起三个月前在蒙马特的画室里,陈迹教她调墨的日子。那天她总也调不好枯笔的干湿度,画出来的胡杨像被水泡过的烂木头,急得眼圈都红了。陈迹没有说话,只是从身后握住她的手,他的指尖粗糙,带着常年握笔磨出的厚茧,与她的指腹相贴,温度透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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