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来铁钉镇认亲就扑空,让父亲很失望,但我还是有了一个交代,以祭拜的仪式验证了我没有跟父亲撒谎。我们立即回到县城,让父母带着我去看了一下他曾经工作过的县航管站旧址。这是一次黄角树下的岁月回想。这也许就是年过古稀的老人最后一次故地重游,心情特别激动。
踩着汉城多宝寺小街的青石板路,鞋底与石块摩擦出细碎的声响,像是在与半个多世纪的时光对话。阳光透过三棵老黄角树的枝叶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,风一吹,光斑便在青石板上轻轻晃动,如同父亲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。小街两侧的屋舍大多保留着旧时模样,灰瓦土墙间夹杂着几户翻新的砖房,墙角蔓延的青苔、屋檐下悬挂的老灯笼,还有路边小摊上叫卖的本地小吃香气,都让这条街显得既古朴又鲜活。
父亲走在前面,脚步比往日更显急切,却又在临近那片熟悉的区域时下意识放慢。他的目光在两侧的屋舍间逡巡,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,像个寻找遗失珍宝的孩子。“就是这儿了。”他杵着老幺跟他用子弹壳特制的金属拐杖,停下脚步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伸出手指着前方一排黛瓦土墙的老平房,眼眶微微泛红。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那排房子在周围建筑中不算起眼,却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——屋檐下的木梁早已被岁月染成深褐色,木纹里嵌着风雨冲刷的痕迹,几根支撑屋檐的木柱虽略显陈旧,却依旧笔直挺立;墙角的青苔爬满了半面墙,绿意盎然中透着岁月的悠长;而那三棵黄角树枝繁叶茂,枝干粗壮遒劲,皲裂的树皮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纹路,显然已在此伫立了半个多世纪,像三位沉默的老者,守护着这里的过往。
父亲缓缓走上前,先是绕着老平房走了一圈,目光仔细打量着每一处细节。走到屋前的黄角树下时,他停下脚步,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掌,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,指尖顺着树皮的纹路慢慢滑动,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记忆。“当年这三棵树就有这么粗了,”他喃喃自语,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感慨,“夏天午休,我们几个年轻人就搬个竹床躺在树下,风一吹,树叶沙沙响,凉快得很。”我注意到他的手掌微微用力,仿佛想通过这粗糙的触感,唤醒那些沉睡在时光深处的片段。
这里,是他五十年代工作过的县航运管理站。父亲说,1953年,刚满二十六岁的他土改工作组回来,被分配到这里,成为一名年轻的航运站会计。“那时候的办公室就在最东边的两间屋,”他指着平房东侧的窗户,“靠窗摆着三张木桌,我和老张、老李各占一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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