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假的尾巴拖得很长,蝉鸣还在校园老樟树间此起彼伏时,我已经领着父亲踏进了我的单身宿舍。推开门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水泥地上,映出父亲有些局促的脚步——我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走进我工作的地方,也是我在外漂泊四年后,终于能稳稳接住他当年为我撑起的那片牵挂。
1993年我停薪留职南下广州时,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份教师工作。那时通讯不便,学校的通知、档案的交接,全靠父亲靠双腿在马伏山与清流校园来回奔波。每次写信到村支书家,父亲总在回信中说“都妥当了,你不必牵挂”,却从没提过他冒雨去镇上开证明,顶着烈日到学校递交材料的辛苦。直到1997年我辞职返乡,重返校园,才从覃校长与同事口中得知,那些年父亲几乎成了学校的“编外后勤”,逢年过节总会来宿舍帮我打扫,甚至在我宿舍窗台上种了一盆兰草,说“让屋子有点生气,你回来也舒心”。
宿舍不大,一张单人床、一张书桌、一个大木衣柜便占满了大半空间。我把靠墙的位置收拾出来,铺上新洗的床单,又从后勤陈老师那里借了一把竹椅放在窗边。父亲摸着书桌边缘,指腹划过我备课写满的教案,忽然说:“这桌子跟当年你刚教书时那张一样,就是油漆亮些。”我心里一酸,想起当年我走时,也是这样一张书桌,父亲帮我收拾书本时,反复叮嘱“不管在外混得怎么样,教书的本事不能丢”。如今我回来了,他终于能坐在我宿舍里,看看我工作的地方。
傍晚时分,校园里的暑气渐渐消散。我领着父亲往新街走去,一路上他东张西望,眼神里满是新奇。“这路修得真平啊,”他指着水泥马路,“当年我来学校,都是土路,晴天一身灰,下雨一身泥。”新街比我离开时热闹了许多,沿街的店铺亮着暖黄的灯光,小吃摊的香气扑鼻而来。我们选了一家露天的小炒店,找了张靠树的桌子坐下。
“老板,来一盘青椒炒肉丝、一份凉拌黄瓜,再来两瓶冰冻啤酒。”我熟门熟路地报着菜名,父亲则盯着邻桌客人桌上的酸菜鱼,眼神里带着些向往。我立刻追加:“再加一份酸菜鱼,微辣。”父亲连忙摆手:“不用不用,够吃了。”我笑着按住他的手:“您当年帮我跑前跑后,这点算什么。”
啤酒端上来,冰镇的玻璃瓶外壁凝着水珠。我给父亲倒了满满一杯,泡沫顺着杯沿溢出来。他端起杯子,轻轻抿了一口,眉头舒展开来:“凉快,比老家龙王台的井水还解渴。”肉丝炒得鲜香入味,酸菜鱼酸辣开胃,父亲吃得很慢,每一口都细细品味。他是去年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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