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和五年的冬天,格外的冷。凛冽的北风如同带着冰碴的刀子,刮过中原大地,也狠狠刮过八百里梁山泊。水泊失去了往日的烟波浩渺,宽阔的水面被冻得结结实实,冰层厚得可跑马行车,在惨白的冬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。
这是一场席卷北方的酷寒。在那些未被梁山秩序覆盖的地方,惨状触目惊心。无数居无定所、衣不蔽体的流民,在破庙、桥洞甚至露天里,悄无声息地冻僵,再也未能醒来。即便是繁华如东京汴梁,每日清晨,官府差役的首要任务,便是清理街道上那些蜷缩在角落、已然僵硬的尸体。绝望与死亡的气息,如同这严寒的空气,无处不在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然而,在这片肃杀与悲凉之中,梁山治下,却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。尽管同样天寒地冻,大雪封路,但一种迥异于外界的生机与秩序,正在艰难却顽强地维系着。
梁山境内,那如火如荼的建设工地因严寒和大雪暂时停了工,但所有不受天气影响的作坊——无论是烧制着“好汉香”的酒坊,还是日夜不停、改进着军械的锻造工坊,抑或是温暖如春、印刷着《梁山新报》的印刷司——内部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。炉火熊熊,驱散了严寒,也照亮了工匠们专注的脸庞。
更关键的是,那些拖家带口、从四面八方涌来投奔的流民,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妥善安置。依据王伦早先颁布的《流民安置令》,济州、郓城、祝家庄乃至梁山本岛,都设立了专门的收容所和临时住所。虽然拥挤,却能遮风挡雪;粮食或许不算丰盛,但每日总能有一碗热粥、一块面饼果腹;更有山寨统一发放的、虽陈旧却厚实的棉衣和被褥。在如此酷寒的天气里,梁山治下冻死人的情况,竟是极少发生。
这消息不胫而走,如同黑暗中的灯塔,吸引了更多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。他们扶老携幼,冒着风雪,踏着坚冰,朝着梁山的方向艰难跋涉。求生的本能告诉他们,那里,或许是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温暖所在。
朝廷招抚使李纲,早已接到了监国太子赵桓的诏令。然而,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和汴梁城内每日运出的尸首,这位素来以刚直敢言、体恤民情著称的官员,也不禁犹豫了。如此恶劣的天气,道路难行,且年关将近,此时出远门去办这桩棘手且前途未卜的“苦差”,实在非是良机。
“罢了,”李纲对幕僚叹道,“天寒地冻,出行不便,亦非谈判之时。且让那梁山……再自在些时日。待来年开春,冰雪消融,万物复苏,再行前往,或可见其真貌,谈判亦能更从容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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