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下冰晶交错,映着铜棍龙鳞的微光,寒芒如息。
土石正中,一块玄冰静悬,里头封着那头土黄妖蝗。
它仍维持着遁走的姿态,六足蜷曲,头微昂,连那双浊黄的复眼里,最后一线惊惶,都被凝成了冰。
姜义的神念,如水银泻地,在那玄冰上细细游走。
空寂一片,再无半分生机。
他却不敢信。
这等养成气候的精怪,死得太安静,叫人心底难免生出几分狐疑。
他静了片刻,方抬起一手。
五指微张,掌心虚拢,对准那块玄冰。
壶天之法,缓缓催动。
无声无势。
那块冰仿佛被风拂去一层尘,轻轻一晃,
便没入他掌中那方寸天地,无影无踪。
成了。
铜棍在掌,指节微松。
心头那根绷得发紧的弦,也终于落回原处。
他这壶天之法,玄妙非常,却有一桩死限,不纳活物。
既能收进去,便是死得干净。
姜义自土中破出,那股刺骨的寒意,便散了。
夜风拂面,不再清冷,却添了几分腥甜气。
他收起阴阳龙鳞棍,未落地,只足尖一点,身形已拔高数丈,掠向自家院落。
月色微凉,俯瞰下去,两界村如一幅破败的画。
地上覆着厚厚一层虫尸,黑得发亮,像被墨泼过。
其间几处杂色,是古今帮帮众的身影,也有灵鸡零落的羽毛。
姜义目光一沉。
人死灯灭,多想无益。
村口,姜锦一身青衣,衣上尘土不多。
神情还算镇定,正指挥着帮众,将战死的同伴一具具抬至一处。
乡民们也陆续出了屋,低着头,清扫残骸。
哭声是有的,却低低的,像风掠过荒草。
惨,却不乱。
倒是那些鸡,比人还忙。
三族之外的杂羽灵鸡,连同村中得了些灵气的寻常土鸡,都得了自由。
它们散在虫尸堆中,昂着头,踏着同类的血肉,专挑那些体型稍大、仍带妖气的尸壳啄食。
你争我夺,喙声不绝。
在这满地的血腥气里,它们啄得极欢,仿佛只是丰收之后的一场盛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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