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,偏生诡谲妖异到了骨子里,那匠气,更是浓得化不开,稠得能噎死人!就像是说你说我匠气,那我便匠气到极致!!
米癫子半辈子用笔,他惯使的笔,管他是狼毫竹管,软硬脾性早摸得滚瓜烂熟。
软毫的弹劲儿,能勾出千变万化的线。
墨的浓淡、水的多寡,乃是他掌心股掌间的玩意儿,闭着眼也能耍弄得出神入化。
然则这画上的线,却全然是另一路数!
那线条,干瘪瘪,涩拉拉,带着一股子石粉炭末的燥气,偏生又能排布得密不透风,浓一处,淡一处,硬生生用这干粉子堆砌出凹凸起伏来。
更有那许多线,轻飘飘、虚晃晃,似是而非,仿佛女子探路的金莲,欲进先退,只做个记号!
另一些却又狠又准,死死咬定轮廓,如同匠人打下的墨线,分毫差错不得!
“这是甚么鬼画符的妖笔?”他心下疑惑,鬼使神差般伸出指头,朝画上一处灰调子捻去——指肚上竟沾了一层黑黢黢的细粉!
“咦?非墨非漆……莫不是……炭屑子?石粉子?竟拿这腌臜粉末作画?”
更教他眼珠子几乎跌出眶外的,是这画面上,竟似用了……“刮削”的法门!
那最亮的高光处,白生生的纸地儿干干净净亮出来,边沿利索得如同刀裁,绝非水洗粉盖那等拖泥带水。
再看那灰蒙蒙的过渡所在,隐隐约约有些揉搓摩挲的印子,将那炭粉粒子揉得匀停服帖,不见笔踪,只见一片浑然天成的阴翳,软绵绵、滑腻腻,好生古怪。
“这…这哪里是画出来的?分明是……‘蹭’出来的、‘磨’出来的!”他只觉得这法门与他所知全然相悖。
他米元章落笔,向来是一锤子买卖,求的是个痛快淋漓,便是败笔也要败出个风流态度。
何曾想过,这画事竟也能如妇人修改妆容般,描坏了可以擦去,浓了可以揉淡?这简直是妖法!
他眯着眼,试图在脑海中勾画那作画之人的情状:
断无他泼墨挥毫的狂态,也无顷刻而成的酣畅!
画这幅画的画师,倒像是个最是有耐性的工匠,或是……最是精于算计的账房先生,冷着心肠,慢条斯理,先用淡线打出格架,再一丝一丝、一层一层,用那交叉的网线,将那光影虚实,如同垒墙般,密实地堆迭起来。
“此人作画,莫非是先立了死规矩的骨殖架子,再往上糊泥巴贴血肉?倒与那起匠人砌墙造屋一般,先量尺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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