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娘又想起一事,唤住一个刚搬完白菜的小丫头:“冬梅,去前头账房告诉傅伙计,让他把今年该给各房头、各庄子管事、铺子掌柜的冬衣银子,连同节下的赏钱,都按着旧例细细算出来,用红纸封包严实了,立冬前两日务必发下去,休要叫人背后嚼舌根,说咱们府上克扣短了!”
一时间,月娘口齿伶俐,条理分明,将一桩桩、一件件立冬的采买、制备、储藏、送礼事宜,分派得妥妥当当。
丫鬟仆妇们领了命,各司其职,虽忙碌却不见慌乱。偌大一个西门府,在月娘的调度下,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冬节,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。
炕桌上的暖炉氤氲着热气,映着月娘沉静而专注的脸庞,这份持重与干练,正是西门府后院安稳的基石。
她端起茶碗,轻轻呷了一口,看着眼前这“米烂成堆”的兴旺景象,眼底才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,心中又担忧起官人来,也不知道他在京中钻营的如何。
月娘分派完诸多琐事,只觉心头沉甸甸的,想透口气,便扶着贴身丫鬟小玉的手,走了出来,念起玉箫信步往后院走去。
夜月大如凉冰,没什么暖意,寒气瘆人。
后罩房一带因靠着灶房和杂役院子,显得比别处更杂乱些。空气中混杂着柴火烟气、腌菜的咸腥气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底层生活的浑浊气息。
夜幕中依稀光影,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,正吃力地抡着一柄笨重的大斧,“吭哧吭哧”地劈着柴火。旁边歪歪扭扭摆着几个刚刷洗过、还湿漉漉泛着冷光的夜香桶子。
那身影裹着一件浆洗得发白、硬邦邦的粗布破袄,袖口高高挽起,露出两截早已不复往日白皙,反而被晒得黧黑、布满冻疮裂口和青紫擦伤的小臂。旧伤迭着新痕,在惨淡的月光下,触目惊心。
她劈几下,便停下来喘口气,额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,显得狼狈不堪。
月娘脚步一顿,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。那身影,不是玉箫又是谁?那个曾经在她未出阁时便跟着她、替她梳头理妆、管着箱笼钥匙、在西门府里也算半个体面人的玉箫!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。
玉箫似乎也感觉到了注视,猛地抬起头。四目相对,月娘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瞬间涌起的巨大惊惶、羞愧,以及……一丝卑微的希冀。月娘心头一紧,不忍再看下去,立刻扭转身子,抬脚就要走。
“大娘——!”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唤自身后响起,紧接着是“扑通”一声闷响。
月娘脚步僵住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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