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头便是一沉。
此刻他本该押着车队,如何会深夜出现在此?且看他那副模样,面如金纸,嘴唇哆嗦,浑身筛糠似的抖。
“来兴?”西门庆眉头一皱,声音带着惯有的威压,“你不是押着绸缎车队去了?如何这时节回来了?车队呢?”
来兴磕了个头:“大爹!车车队回来了!就在……就在清河县外五里坡,武二爷亲自在守着!”
“既已到了城外,为何不连夜进城入库?深更半夜,你二人跑到这里来寻我做甚?”大官人心中疑窦更深,隐隐觉得不妙。
来兴猛地抬起头,脸上汗水和着尘土,在灯光下亮晶晶一片,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:“大爹!小的们不敢进城!有……有泼天也似的大事!请大爹务必移步,亲自出城去看一眼!小的……小的们实在不敢做主啊!”
西门庆见他这般情状,绝非寻常小事,那“泼天大事”四个字更是让他眼皮一跳。
“好!”西门庆当机立断,沉声道:“备马!立刻出城!”
话音未落,玳安早已连滚爬爬地起身,旁边巷子黑影里,早有伶俐的小厮牵出了西门庆那匹神骏异常的菊花青骢马。
西门庆也不多言,一脚蹬住马镫,矫健地翻身上马,鞍子都不及踏稳,便低喝一声:“带路!”
来兴也慌忙爬起,自有小厮牵过一匹快马给他。三人蹄声如急鼓,踏碎了深夜的寂静,直扑清河县城门而去。
此时已近三更天,城门早已紧闭。守门的小吏正打着哈欠,指挥几个兵丁准备落下那沉重的门闩。
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如雷,由远及近,迅疾无比,转眼已到城下。
那看门小吏正倚着城门打盹,被这骤雨般的马蹄声惊得魂飞魄散,如同被滚油泼了脚背,“噌”地一下窜将起来。
揉眼望去,灯笼光下映出那匹神骏的菊花青骢马,马上端坐之人,头戴忠靖冠,身着五品官袍,腰间束着犀角带——正是本县提刑所副千户,堂堂五品官身的西门大官人!
小吏浑身的懒筋刹那间抽得精光,困意早被吓到九霄云外。
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抢到马前,膝盖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便跪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,额头触地,撅着屁股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哎哟!小的该死!小的该死!不知是大人大驾!这……敢问大人可是要出城?今夜还回城吗?”
他话未说完,已是冷汗涔涔,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,只敢拿眼偷觑马上官人的脸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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