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序步入十一月,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调换了色调。连绵数日、淅淅沥沥的秋雨早已被来自塞外的、凛冽干燥的北风彻底取代。天色时常是那种压抑的、灰蒙蒙的铅灰色,仿佛一块巨大的、冰冷的金属板压在头顶,让人无端感到几分沉闷。偶有细碎的、如同盐粒般的雪沫子,被呼啸的寒风裹挟着,打着旋儿从高空簌簌落下,沾上衣襟鬓角,瞬间便化作一点冰凉的湿意,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湿冷寒意。宫墙内外,那曾经绚烂一时的秋色早已凋零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冬日的肃杀与寂寥。高墙内的梧桐树早已落尽了最后一片枯叶,光秃秃的、遒劲的枝桠肆意伸向天空,在凛冽的寒风中不住地摇曳,相互碰撞摩擦,发出呜呜咽咽般的声响,更为这深宫禁苑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萧瑟与苍凉。
然而,与这日渐严寒的天气和萧瑟的景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重重宫阙之内,却悄然弥漫开一种日渐浓郁、几乎要破开寒冬封锁的喜庆气息。这种气息无声无息,却无处不在,仿佛暗涌的暖流,流淌在扫洒庭除的宫人轻快的脚步间,闪烁在早早悬挂起来的、描画着吉祥图案的大红灯笼的光晕里,隐含在御膳房日夜蒸腾出的、愈发丰盛诱人的食物香气中,更沉淀在每个人眼底那份对辞旧迎新、对未来隐隐的期盼里。
慕容云泽的身体,在夏玉溪倾注了全部心血的、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和林怀仁大夫根据其恢复情况不断调整的、珍贵的汤药滋养下,终于艰难地、却也是稳定地一日好似一日。那曾经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,渐渐被一层极淡的、却真实存在的血色所取代,虽然依旧比常人清俊些,却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惊的脆弱。清减得近乎嶙峋的身形,也因逐渐恢复的饮食和调理而丰润了些许,重新显露出挺拔的轮廓。只是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丝大病初愈后难以彻底驱散的倦意,如同水墨画中那最后一笔淡墨,若有若无。然而,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,却已彻底恢复了往日的锐利、沉静与洞察一切的清明,偶尔抬眸间,寒光乍现,深不见底,令人不敢直视。他已重新开始每日临朝听政,即便窗外仍是漆黑一片,寒风呼啸,他也会准时起身,在秦峰一如既往、沉默而忠诚的护卫下,踏着清冷如水的晨光,穿过寂静而漫长的宫道,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、也承载着江山重量的金銮殿。
朝堂之上,经历了惠妃、静嫔一党的彻底覆灭和皇帝那场近乎托孤般的、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交托,气氛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诡异的平静与祥和。那些曾经在暗处蠢蠢欲动、心怀叵测的势力,在慕容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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