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始了渡河的准备工作。大量的羊皮筏子被充气,发出沉闷的噗噗声;工匠们则在加紧修复和组装一些较大的木筏和船只;骑兵们忙着安抚有些畏水的战马;庞大的辎重车队排成了长龙,等待着分批运送。
匠作营的位置靠近河岸一处相对平缓的区域。巴特尔在等待渡河的间隙,看到了刘仲甫。他正带着几个匠人,仔细检查着那些拆卸开来的砲机关键部件,确保它们能被安全地捆绑固定在木筏上,防止被湍急的河水浸湿或冲走。他的神情依旧是那种全神贯注的严谨,仿佛眼前这条天堑般的大河,也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技术问题。
巴特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些忙碌的匠役和俘虏中搜寻。很快,他看到了阿依莎。她和其他几个女俘一起,正坐在河岸边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上,清洗着堆积如山的、从讹答剌带来的皮革和织物。她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粗布衣服,低着头,专注地搓洗着手里的物件,长长的头发垂下来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偶尔抬起手臂擦拭额角的汗水时,巴特尔能看到她侧脸的轮廓,比之前更加清瘦,但那种仿佛与周遭一切隔绝开来的沉寂感,却丝毫未减。
她没有看向波澜壮阔的大河,也没有看向周围忙碌喧嚣的人群,只是将自己封闭在那一方石块和需要清洗的物件之间。巴特尔忽然觉得,她就像河边一颗不起眼的石子,被战争的洪流裹挟至此,沉默地承受着一切,却以一种极其脆弱又极其坚韧的方式,维持着内心最后一点不为人知的领地。
渡河的命令传来,打断了巴特尔的凝视。他牵起灰耳,跟随着队伍,走向那些已经准备就绪的羊皮筏子。灰耳对浑黄的河水有些抗拒,打着响鼻,不肯上前。巴特尔耐心地安抚着它,就像当初刘仲甫耐心地教导他如何喂药一样。
当他终于踏上摇晃的筏子,看着浑黄的、打着旋的河水从脚下奔流而过,感受着大河那深沉而磅礴的力量时,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涌上心头。讹答剌的城墙可以被砲石轰塌,但这样的大河,却以其亘古不变的流淌,漠然注视着所有试图跨越它的生灵。
筏子缓缓驶向对岸。巴特尔回头望去,北岸的景象渐渐模糊。讹答剌,那座浸满血与火的城池,已经被彻底抛在了身后。而前方,南岸的土地,等待着他们的,将是那位名叫札兰丁的王子,以及他所代表的、尚未被征服的、未知的南方。
乌浒水的浑黄浪涛,仿佛冲刷掉的不仅是北岸的尘土,也带走了关于讹答剌的一部分记忆。新的篇章,在这条古老河流的南岸,即将展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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