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地里的泥泞尚未完全干透,但连续几个晴好的日头,已让主要通道变得硬实了些。南风愈发暖和,带着青草萌发时特有的、混合着泥土与根茎汁液的清新气味,吹拂着这片饱经战火与严寒的土地。远处,原本枯黄一片的山坡,不知何时,已悄然染上了一层极淡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绿意,如同水墨画上不经意间晕开的淡彩,需得眯起眼,在阳光下仔细分辨才能看清。
这便是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的景象。巴特尔站在营地边缘,望着那片朦胧的新绿,心中莫名地松动了一下。经历了漫长的白色冬季和初春的泥泞,这抹象征着生命轮回的绿色,比任何东西都更能抚慰人心。
营地的秩序正在迅速恢复。斥候往来更为频繁,带回的消息也渐渐多了起来。关于主力大军动向的零星传闻,关于周边地区残余抵抗力量的评估,还有更重要的——关于归期的隐约猜测。一种躁动而又克制的期盼,在士兵们之间无声地流淌。他们依旧每日操练、修缮、执行勤务,但眼神里多了些东西,不再是冬日里那种近乎麻木的忍耐,而是对未来的计量。
巴特尔的左臂在春日暖阳的照拂下,似乎也舒展了许多。他依旧被分配做些营地内的劳役,负责看管和整理一批刚从附近收缴(或者说劫掠)来的物资。这些物资大多是些皮毛、粗布、以及一些金属器皿,杂乱地堆放在几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。工作不算繁重,却需要耐心和细致,要将物品分类、清点、记录,防止霉变和盗窃。
这工作让他有了大段安静的时间。他常常一边整理着那些带着异域风格的物件——一个镶嵌着劣质彩石的铜壶,一件织法奇特但已破损的羊毛毯——一边听着棚外士兵们的谈话,或只是单纯地看着远处那抹日渐清晰的绿色。
阿尔斯楞依旧在外围巡哨,偶尔回来,会给巴特尔带些小道消息,或者只是一把刚刚冒头的、带着辛辣气息的野葱。“路上好走多了,”他会一边嚼着野葱,一边含糊地说,“就是有些地方的雪水还没干透,形成了一片片的沼泽子,得绕着走。”他黝黑的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,但眼神锐利,充满了斥候特有的警觉与活力。
匠作营的敲打声变得更加规律和密集。刘仲甫似乎更加忙碌,巴特尔几次看到他,都是满手油污,指挥着匠役们测试修复好的弩机,或者调整投石机的配重。他的眉头时常紧锁,沉浸在某项技术难题中,但当一架损坏的器械重新发出顺畅的运作声时,他那难得舒展的瞬间,会被巴特尔捕捉到。那是一种属于创造者和修复者的专注与满足,与周围破坏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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