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七六年,腊月。
辽北的冬天是能吃人的。
北风卷着大烟炮,在窗户纸上撞得咣咣响。
陆江河醒过来的时候,只觉得脑瓜子生疼。
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被,可那被子里的棉絮早就板结成块,硬邦邦的,根本挡不住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气。
他睁开眼,入目是熏得漆黑的房梁,墙皮脱落露出草秸的土坯墙,还有墙上那本老黄历。
还没等他弄清状况,肚子里先传来一声雷鸣般的抗议。
那种火烧火燎的饥饿感,像只手在胃里狠狠地抓挠。
炕桌上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。
陆江河撑起半边身子看了一眼,碗里是红薯汤,水面上漂着几个可怜巴巴的野菜星子。
记忆在这一刻完成了融合。
前一秒,他还是京城顶级会所的行政总厨,正品鉴着五十年陈酿的茅台。
后一秒,他就成了这辽北红星大队里,为了供养知青未婚妻而家徒四壁的傻柱子陆江河。
陆江河揉着胀痛的太阳穴,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冷笑。
就在这时,那扇漏风的木门被人一把推开。
风雪裹着寒气瞬间灌满了屋子。
门口站着个女人。
她的身上穿着件在这个年代极为扎眼的军绿色新棉大衣,脖子上围着鲜红的毛线围巾,衬得那张脸蛋格外白净。
赵芳。
原身那个捧在手里怕摔了、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未婚妻。
她没进屋,就站在门口,手在那并没有灰尘的鼻子前扇了扇,眉头微蹙,带着一股子莫名的优越感。
“醒了?醒了正好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陆江河靠在冰冷的墙面上,眼神平静地看着她,没像往常那样跳下炕去嘘寒问暖。
这种反常的沉默让赵芳愣了一下,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,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,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喜色。
“大队的推荐名额下来了,是我。”
“我要去城里上大学了。”
“哦,恭喜。”
陆江河应了一声,声音有些沙哑。
赵芳被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了一下。
她原本准备好的满腹说辞,此刻都被这一个字堵在了嗓子眼。
她咬了咬牙,索性不再铺垫。
“陆江河,咱俩的事,就算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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