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伸展着干枯扭曲的树枝,像一只只鬼手伸向天空。
此刻,宅子的正堂里点着很多灯,很亮。
但与其说是亮堂,不如说是一种挣扎。
十几根粗大的牛油蜡烛,被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。烛火并不跳动,只是固执地燃烧着,把光亮死死地锁在自己周围一尺左右的地方,光亮照不到的地方,就是更深的黑暗。
光和影在这里被分割得特别清楚,好像划了一条严格的界线,互不侵犯。
空气里飘着一股复杂难闻的味道。
有牛油燃烧时的油腻味,有旧纸张受潮后发出的霉味,有人身上冒出的汗酸味,还有墨汁被快速磨好、又很快被吹干后留下的那股焦躁的腥气。
所有这些味道混在一起,让这间屋子的空气变得像凝固了的胶水,每次呼吸都得用力,感觉沉甸甸地压进肺里。
王纪就坐在这片凝固空气的正中间。
他面前的长条书案上,文件卷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。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像蜘蛛网一样从眼角一直延伸到瞳孔边上,让这双本来应该很精明的眼睛,看起来有点浑浊,还有点疯狂。
王纪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晚上了。
三天?还是四天?
时间在这里好像失去了意义,只有蜡烛烧完、换上新蜡烛的过程,还在提醒着他们,时间还在走,人还活着。
他身边的那些同事,那些从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各个不起眼角落被“借调”来的、在各自衙门里坐了多年冷板凳、被视为废物的人,现在的状态跟他一模一样。
他们都是被遗忘的人。
王纪的思绪有点飘忽,眼前堆成山的罪证,好像变成了一张张正在嘲笑他的脸。
他想起了过去那么多年,自己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那些积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陈旧档案,给那些早就变成白骨的罪犯的卷宗分类、贴标签。
他的人生,就跟那些卷宗一样,被盖了一个“归档”的印章,然后就被封存在黑暗的档案库里,再也见不到天日。
低声下气,低人一等。
这八个字,就是他们这群人过去十年、二十年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他们见过太多年轻的后辈得意洋洋,升官发财。
而他们只能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,用卑微的笑容和恭敬的态度,去换取一点点不被别人欺负的生存空间。
他们真的受够了!
当那位年轻的huang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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