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。
像是骨血被寸寸碾碎,又用烧红的针尖密密缝起。陆明舒残存的意识,就在这无边酷烈的痛楚里挣扎沉浮。
可再疼,也比不过最后那一眼。
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,她透过残破的马车窗,看到了城南乱葬岗上,那棵孤零零的歪脖子老槐树。树根处,一个半旧不新的粗麻口袋被随意丢弃,一根枯瘦、遍布伤痕、沾满泥土的手臂,无力地垂在袋口外面。
手臂内侧,靠近腕骨的地方,有一道寸许长的旧疤,是幼时替她摘树上风筝时,被断枝划的。
陆明舒记得,当时自己吓哭了,那人笨拙地把她抱起来,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擦她的眼泪,声音硬邦邦却放得极轻:“明舒不哭,哥哥不疼。”
不疼……
骗人。那么长的口子,怎么会不疼。
就像现在,她的心口,也像被人生生剜开一个大洞,呼啸着刮过北境的寒风,冻得灵魂都在打颤。
那是……陆沉舟。
是她从小讨厌、害怕、恨不得摆脱的,所谓的兄长。
是那个被她怨恨了十几年,被她偷换了军报、亲手推进绝境的……陆沉舟。
原来,当年那场让他“战死沙场”、尸骨无存的败仗,根本不是意外。是她,为了能和心上人赵衡顺利私奔,在赵衡的甜言蜜语和看似周全的计划蛊惑下,偷换了真正的求援急报,塞进了一封伪造的、命他按兵不动的密令。
她偷走了他的生机,换来赵衡一句轻飘飘的“障碍已除”。
私奔成功了吗?成功了。可逃离陆家的牢笼,跳进的却是真正的地狱。赵衡拿捏着她的“把柄”,厌弃她“恶毒”,将她弃如敝履,转瞬便纳了新人,将她贬妻为妾,肆意折辱。
直到叛军攻破京城,赵衡为求活命,将她捆了献给叛军首领。马车颠簸着驶向乱葬岗,她才知道,当年那封被她偷换的急报,延误了足足三日。北境援军赶到时,陆沉舟和他麾下三千亲卫,早已力战而竭,被敌军铁蹄踏成了肉泥。
连一具完整的尸骸,都寻不回。
那乱葬岗上麻袋里草草一裹的,不知是他身上哪一块骨,哪一片血肉。
她甚至,没资格碰一碰。
意识彻底湮灭前,只有蚀骨的悔,和灭顶的恨,将她吞噬殆尽。
……
“姑娘?姑娘醒醒!再不起,天都要黑了!赵公子那边还等着您回话呢!”
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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