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在黑暗中异常清晰:22:17。
时间正在以一种可感知的方式流逝。不是秒针的跳动,而是一种更宏观的、几乎有重量的流动。每一分钟都像沙漏里的沙粒,坠落时带着轻微的、但确实存在的重量。他能感觉到那种重量压在胸口,压在眼皮上,压在每一寸皮肤上。
他试着深呼吸。吸气,让消毒水的气味充满胸腔——那气味现在已经熟悉到几乎闻不出来了,像身体的延伸;屏息,数到四,感受氧气在血液里扩散时带来的微弱的刺痛感;呼气,把所有的焦虑和恐惧都吐出去,想象它们像黑色的烟雾一样从口鼻逸散,消失在病房的空气中。
这是他从某本心理学通俗读物上学来的技巧,据说能激活副交感神经,让人放松。
有那么一会儿,它似乎真的起作用了。
他的思绪开始飘散,像断了线的风筝。想到明天出院后要补的作业,数学还有三张卷子,英语要背完一个单元的单词;想到王俊杰说下周有时间要带他去吃新开的火锅店,“听说肉特别新鲜”;想到月考后或许可以稍微放松一下,去看场电影,或者只是在家里睡一整天;想到父母下个月可能会回来,虽然电话里没说定,但往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回来几天……
这些念头琐碎、平凡,甚至有些无聊。但它们构筑的是一种可预测的生活,一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、下个月会发生什么、明年大概会在哪里的安全感。
在这种生活里,最大的烦恼是考试成绩,最大的期待是假期,最大的未知是未来要考哪所大学——而这些未知,也是可以被努力、规划和概率计算的。
指尖无意中触到了口袋里的银卡。
冰凉的触感像一道电流,瞬间击穿了所有虚假的平静。
黎川的手僵住了。他缓缓地、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银卡掏出来,放在掌心。黑暗中,卡片泛着极淡的银光——那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,像是从卡片内部深处透出来的,而不是表面的反射。但它又确凿无疑地存在,当你直视它时,你会发现它其实很亮,亮到足以照亮掌心的纹路,照亮手指的轮廓。
它不再是白天那块安分的金属片。在夜的掩护下,它重新显露出某种非物质的质感——像是凝固的月光,或者冻结的星光。黎川能感觉到它在微微发热,不是灼热,而是温和的、持续的暖意,像活物的体温。
他把银卡紧紧攥在手心,疼痛是真实的,锐利而清晰,这让他稍微镇定下来。也许今晚不会有事。也许医院的白色墙壁、消毒水的气味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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