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予锦收拾房间的时候,笔记本夹层一张张轻薄的纸,飘落在苏予锦脚边,像一片干枯的、来自遥远过去的叶子。她弯腰拾起,指尖触到粗砺的纸面,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条目、医院名称、借款日期,以及触目惊心的金额。最后,是母亲病逝后,南乔独自签下的、需要他一人偿还的数目。
世界仿佛在瞬间被抽去了声音。冰箱的低鸣,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,甚至自己的呼吸,都退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。只有心脏,在胸腔里沉重地、一下一下地撞击着。
她维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太久,久到膝盖开始发酸。然后,她极其缓慢地直起身,走到餐桌旁坐下,将那张纸平平整整地铺在桌上,就着顶上冷白的灯光,又一次,一字一句地看过去。
时光倒流,记忆的碎片被这道强光重新照亮,显出截然不同的棱角。他那些年的早出晚归,不仅仅是逃避家庭;他日益加深的沉默与烦躁,不仅仅是性格缺陷;他面对家庭开支时近乎神经质的审慎,甚至对米豆一些小小愿望的迟疑,也不仅仅是吝啬。那些她曾将其归结为“冷漠”和“无能”的瞬间,此刻都被这张纸赋予了另一种沉重而无奈的色彩。
他不是在建造一个家庭未来的堤坝,而是在独自填埋一个因至亲离去而留下的、不断吞噬着他的深渊。他把这份巨大的压力变成了自我隔绝的堡垒,用沉默和偶尔爆发的戾气作为砖石,将她与米豆彻底挡在了外面,也将自己锁死在了里面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这个问题在舌尖滚了滚,带着苦涩,最终没有出口。她想起了自己那些年紧绷的、带着怨气的期待,想起了那些未能说出口的、需要共同承担的请求。他们之间,不知从何时起,对话的通道早已被傲慢的揣测、受伤的自尊和越来越深的失望所堵塞。他或许试过开口,在她抱怨家用紧张时,在她为米豆的补习班费用焦虑时,但最终选择了闭嘴,独自扛起。而她,也未曾真正平静地、放下指责地给过他一个开口的机会。
这份迟来的了悟,并未带来海啸般的情绪,反而是一种深沉的、近乎疲惫的平静。愤怒依然存在,对他选择独自承受、最终以那种方式伤害彼此的方式感到愤怒。心疼也悄然滋生,不是原谅,而是对一个被重担压垮、用错误方式挣扎的生命的复杂恻隐。但最清晰的,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——那场持续多年的、关于爱与不爱的猜谜,关于责任与逃避的指控,终于有了一个超越个人情感对错的、残酷而真实的背景板。
她将那张纸重新折好,没有放回原处,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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