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丽娅喊"李宝退后"的声音,他却像没听见似的,喉咙里滚出个破碎的音节:"手电...他拿的是手电。"他抬起手,指尖虚虚比划着,"光打在丽丽脸上,她睫毛上还挂着泪,跟...跟当年村头槐树下拍照片时一个样。"
李宝感觉后颈泛起凉意。
他记得王来福怀里那张老照片——曲丽丽十六岁,发梢沾着槐花,眼睛亮得像星子。
此刻从王来福哆嗦的唇齿间泄出的,是被雪埋了三十年的夜:
"腊月廿三,后半夜。"王来福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像被风卷着飘,"我娘又咳醒了,血沫子染红了枕头。
我摸黑去丽丽屋里,想翻她包袱——大福哥说她要回上海,肯定藏着救济款。
可我刚掀开炕席,她就醒了。"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"她拽着我裤脚喊'福哥',说'我没拿钱,我就是想回家看我娘'。
我急得脑门冒汗,跟她说'你要是说出去,我娘活不过年'。"
雪粒子突然密了,打在王来福皴裂的脸上。
他伸手抹了把脸,再放下时,指缝间渗着血丝——是刚才掐破了皮。"她哭着说'我帮你凑钱',手往枕头底下摸。
我以为她要拿什么,一急就...就..."他突然噎住,喉结上下滚动,"就抄了她床头的剪刀。"
李宝的呼吸滞住了。
他想起三天前在卫生所,王来福给曲丽丽遗像擦灰时,相框玻璃上有道细细的裂痕——像极了剪刀尖戳出来的。
"她松手了。"王来福的声音突然尖起来,带着哭腔,"她松手了!
可她还在喘气,眼睛睁得老大,盯着我身后。
我扭头看,就看见大福哥举着手电站在门口,光柱里全是飘着的槐花。"他突然抓住李宝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嵌进骨头里,"他说'来福,你闯大祸了',可他没过来拉我,就站在那儿看!"
李宝被他抓得生疼,却不敢动。
他看见王来福的瞳孔在警灯下收缩,像被踩碎的玻璃渣:"我蹲在地上哭,剪刀掉在她胸口。
血把红棉袄染得更深,像...像朵开败的牡丹。
然后大福哥过来了,他蹲下来摸丽丽的脖子,说'没气了'。
我当时就懵了,只听见他说'你娘的药钱我担着,这事你扛下'。"
"所以您把她埋进了村东头的土坑?"李宝轻声问,声音里裹着冰碴。
王来福突然松开手,踉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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