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梧惠的茶也喝光了。他又说:
“非要追究起来,她是被自己父母扔掉的……像块烫手的山芋,迫不及待地甩给了她姥爷。”他顿了顿,“因为她让她的父母感到可怕。”
“可怕?她不是很小的时候,就被姥爷带走了吗?一个那么小的孩子……为什么?”
凉月君侧过头,眼睛精准地捕捉到梧惠脸上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。他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弧度,像是在笑,又像是某种扭曲的痛苦。
“是不是……听着有点耳熟?”他轻声问,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恶意,“像不像虞府里发生的那些破事?哈哈哈哈。”他突然爆发出短促而刺耳的笑声,肩膀耸动着,烧伤的半边脸因此扭曲得更甚,“人总是这样,最厌恶的,往往就是镜子里映出的、和自己相似的那部分影子。大概是这个意思吧?”
“我想……不太一样。”梧惠说,“但若是如此,这相似性确乎有些荒诞了。”
“言归正传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“玉衡卿……她有一种‘能力’。一种随着她牙牙学语,就迫不及待暴露出来的能力。她有时候会毫无征兆地,吐出一段极其完整、逻辑清晰,甚至带着复杂语法的句子。大人们觉得这孩子说话早得吓人,又怪得瘆人。但更多时候……”
他的声音压低了,带着一种讲述禁忌秘闻的诡秘感。
“她会复现。”
“复现?”
“对。一字不差地,复述出某个时间、某个地点,某些大人之间的对话。不仅仅是内容,连说话人的语气、停顿,甚至当时细微的情绪……她都能完美地模仿出来。就像一个……精准无比的留声机,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,突然播放一段你最不想被人知道的密谈。”
凉月君放下茶杯,双手交叉下,身体微微前倾。
“想想看吧。你正抱着刚学会说话、玉雪可爱的女儿逗弄,她突然用尖酸刻薄的腔调,复述出昨天你和你家那口子在卧房里抱怨邻居偷你家鸡蛋的话。或者……用你丈夫醉酒后失态痛哭的哽咽声调,说出他藏在心底、从未对你吐露过的、对某个旧情人的悔恨。”
梧惠没有经历过这些。但她向来很能共情——因而她不由得吸了口气。
“大人们吓坏了。”凉月君的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残酷,“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,都是事实。是板上钉钉发生过、存在过、被某些人拼命想掩盖或遗忘的事实。但事实,尤其是不该被公开的、丑陋的事实,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嘴里吐出来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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