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学生久慕显谟老爷威仪,今日得见,三生有幸!”
这些平日里满口“之乎者也”、标榜“气节”的文人,此刻为了巴结这位新晋的“老爷”,哪有什么“文人骨风”,只顾着“屁颠屁颠”地往上凑,那副嘴脸,却是比街面上最油滑的帮闲还要热络几分。
西门大官人面上堆着惯常的笑,拱手见过也不怠慢,肚里却雪亮:这些个读书人,面皮上装得清高孤傲,骨子里反不如那些帮闲泼皮来得爽利痛快!
市井尝道:宁挨莽汉一拳,不受书生一揖。
这些拿架子的读书人黑起心来,墨汁子都能变成砒霜,最是口是心非、心毒手狠,倘若今日在你这里讨不到三分笑脸,明日转背就能寻个由头,不知在哪处编排,把你糟蹋得不成模样!
掌柜徐直从后头出来,见到大官人来了,赶紧上来行礼:
“我的大官人!您可算来了!小的正有要紧事,火烧眉毛般等着您老示下呢!”
西门庆撩袍在铺面后堂的太师椅上坐了,早有伶俐的小厮奉上香茶。
他端起茶碗,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,眼皮也不抬:“慌什么?天塌了不成?说!”
徐直连忙凑近半步,压低了声音,脸上却挤出个半是欢喜半是愁苦的表情,如同唱戏一般:“回大官人的话,铺子里这些日子,一则以喜,一则以忧啊!”
“哦?喜从何来?忧又从何处起?”西门庆呷了口茶,语气平淡。
“喜的是!”徐直声音拔高了些,带着点兴奋:
“您老年前定下的那批走量的‘常行缎’、‘清水绢’,还有那些个染得鲜亮的‘湖绸’,托您老的洪福,如今已销得七七八八,眼看就要见底了!银子流水似的进来,库房都轻快了不少,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?”
西门庆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,算是认可。
这走量的买卖,本就是他看准了年节下市井小民、中等人家也要裁新衣的风潮,薄利多销,聚沙成塔,把这人头坑子全部占满,自然让对面孟玉楼的布庄卖无可卖。
“嗯。忧呢?”西门庆放下茶碗,目光如电,射向徐直。
徐直脸上的喜色立刻被愁云覆盖,搓着手,声音又低了下去:“忧就忧在这‘喜’上啊,大官人!货走得快是好事,可……库里的存货眼瞅着就要空了!”
“眼下这势头,只怕撑不了半月就要断档!这……这白花花的银子,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里溜走?怕到时候会便宜了对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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