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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漱玉轩的次数变得愈发稀少,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。即便来了,也多是踏着清冷的月色,在亥时甚至子夜之后,带着一身浸透了夜露的寒气和挥之不去的、源自案牍与思虑的深沉倦意。有时,他只是静静地坐上一会儿,握着夏玉溪的手,指尖冰凉,良久不语,仿佛只是在她身边汲取片刻的宁静与温暖;有时,他会简短地问询她的饮食起居,叮嘱她跟随苏嬷嬷好生学习,言语简洁,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;偶尔,他会在极度疲惫时,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,闭目养神片刻,那短暂而全然的依赖,让夏玉溪心尖发颤,涌起无尽的心疼。但这样的时刻总是转瞬即逝,很快,他便会直起身,揉着刺痛的太阳穴,深吸一口气,重新披上那身冷硬威严的帝王外袍,起身离去,再次投入那仿佛永无止境的、属于前朝的男人世界的征战与运筹之中。夏玉溪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、挺拔却难掩孤寂的背影,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,酸涩、担忧、心疼、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交织在一起。她深知,自己眼下能做的,唯有拼尽全力,学好苏嬷嬷所授的一切宫规、礼仪、账目、人事管理,尽快成长起来,以期在不久的将来,当孝期结束,她真正坐上那个位置时,能够有能力为他分担内廷之忧,成为他名副其实的贤内助和稳固后方。
就在这种沉闷、压抑且忙碌的氛围中,日子悄然滑到了八月九日。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,在国丧期的灰白背景和繁重朝政的挤压下,却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意义——是慕容云泽的十七岁生辰。
按祖宗定制,国丧期间,禁绝一切宴乐庆贺之事,即便是帝王万寿,也需一切从简,不得有任何铺张浪费、歌舞升平的迹象,以示哀思不忘,孝道为先。因此,宫中上下,并无任何庆典的准备,内务府循例只会按最简规格准备一份例行的素斋和香烛,甚至连许多朝臣,或因政务繁忙,或因避讳,都未必记得或敢在此时提及此事,仿佛这个日子被有意无意地遗忘在了沉重的孝服与奏章之下。然而,夏玉溪却将这个日子,如同镌刻在心版上的铭文一般,牢牢地记在了心里,并且早在数日之前,便已开始悄悄地、反复地思忖,该如何为他度过这个在特殊时期、显得格外冷清甚至可能被他本人遗忘的生辰。
金银珠玉、古玩珍奇?他贵为天子,坐拥四海,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?这些身外之物,于他而言,不过是库房中的陈列,缺乏真正的温度与意义。诗词歌赋、风花雪月?在举宫哀悼、先帝新丧的背景下,任何带有享乐或浪漫色彩的表达,都显得不合时宜,甚至可能招致非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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