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山南麓的干燥与灼热,很快被另一种更为凝滞、更为沉重的东西取代——那是无数人马汇聚而成的肃杀之气,以及一座巨大城池在远方地平线上投下的、无形的阴影。
讹答剌。
这个名字,曾几何时,还只是商旅口中一个遥远繁华的都会,是那场血腥背叛的发生地,是点燃这场远征之火的源头。而现在,它真真切切地矗立在那里,土黄色的城墙在烈日下泛着白光,高大得令人望而生畏,城墙上密布着垛口和瞭望塔,隐约可见守军移动的身影。
庞大的蒙古军队如同缓慢漫上的潮水,在距离城墙数里之外开始扎营。没有急于进攻,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耐心,开始构建围城的工事。壕沟被挖掘出来,栅栏被树立起,一座座营帐如同雨后蘑菇般蔓延开来,将讹答剌城三面围住,只留下北面——并非仁慈,而是有意驱赶,或者等待。
巴特尔所在的千人队被分配在城西的一片高地上,负责警戒和机动支援。从这里,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座城池的轮廓,以及更远处,那条滋养着这片绿洲、最终消失在荒漠中的河流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、马粪和一种隐约的、来自城内的陌生炊烟气息。
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座真正的、拥有高大城墙的异国大城,巴特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。这不同于草原上的追逐战,也不同于天山里的遭遇战。这是一种有形的、坚固的、需要去撞击和粉碎的阻碍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单薄的皮甲和腰间的弯刀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个体在这样宏大的战争机器面前的渺小。
灰耳似乎也感到了不安,对着城池的方向打了个响鼻,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。
“怎么?怕了?”布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肩膀上还缠着布条,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。他走到巴特尔身边,眯着眼打量着远处的城墙,“嘿,墙倒是修得挺高。可惜,再高的墙,也挡不住咱们蒙古人的马蹄和决心。”
巴特尔没有回答。他不是怕,而是一种混杂着茫然和沉重的陌生感。这就是他们跨越千山万水要来征服的地方?为了报复那几百名商人和受辱的使者,就需要攻破这样一座住着成千上万人的城池吗?
“别想那么多,”苏赫队长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,声音依旧沉稳,“我们的任务是服从命令,守住这里,盯紧西门。仗,有得打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围城的工事在不断完善。更让巴特尔感到惊奇的是刘仲甫和他所在的匠作营的忙碌。在营地后方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,大量的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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