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在冰冷的井水和沉重的捶打声中,一天天缓慢地爬行。
李未央逐渐适应了掖庭的节奏——或者说,是身体在求生本能下被迫适应。每天凌晨梆子响,起身,去井台,浸泡在刺骨的冷水里,直到双手红肿麻木,指关节疼得弯曲都困难。粗糙的食物仅能果腹,炭火永远不足,夜里常常被冻醒。
但她的精神,却靠着那方寸的镜中世界,勉强维系着一线清明。
她发现,每天最多只能进入镜中空间两次,每次不能超过现实时间的二十个呼吸。一旦超过,便会头痛欲裂,甚至眼前发黑,几乎昏厥。她只能将进入的时间拆分开,一次在午间歇息时,一次在临睡前。那微弱的清凉滋养,如同濒死之人偶得的露水,虽不能解渴,却能吊住性命,让她保持最低限度的思考能力。
镜中空间除了悬浮的镜子虚影,空无一物。她尝试过“带”东西进去,无论是稻草还是饼渣,意识一离开,东西便留在原地。这个空间似乎只容纳她的意识和那面镜子。而那镜子虚影,除了提供滋养,再无其他反应。
她开始利用在镜中空间那相对“漫长”的时间(尽管外界极短)来思考。
首先,是语言和文字。原主虽出身官宦,但年幼,所学有限,记忆零碎。日常听掖庭宫人交谈尚可,但涉及到更文雅的词汇或书面语,她便常常一知半解。她开始有意识地偷听、记忆,尤其是监工宦官或偶尔路过的女官之间的对话,从只言片语中拼凑词汇。文字更是麻烦,她只能在浆洗时,偷偷观察衣物上可能残留的墨迹或绣纹,默默记忆笔画。
其次,是观察。掖庭看似等级森严、管理粗放,实则自有其运转的规则和潜藏的脉络。张嬷嬷看似刻薄,但似乎与掌管这一片区的宦官有点说不清的关系,对某些背景特殊的宫女会稍加颜色。那个孙姓宫女,欺软怕硬,但似乎对上面派发的“赏赐”份额格外敏感。云娘小心谨慎,却和负责浆洗房物料领取的一个小太监似乎有点同乡之谊,偶尔能多领半块皂角。
信息,是这冰冷囚笼里最宝贵的东西之一。
她必须尽快学会在这里“听”和“看”。
这天下午,天空阴沉,似乎要下雪。井台边格外寒冷,呵气成霜。李未央正奋力捶打着一件厚重的棉袍,忽然感觉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、尖锐的坠痛。
她脸色一白。
原主的月事来了。而且,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冰冷劳作,痛得格外厉害。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,她手指一松,木杵差点脱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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