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摇摇头:“吃了。北原县,李家坳的。”
“哦,农村兵啊。”圆脸兵了然地点点头,语气平常,把饼干收回去自己喀嚓喀嚓嚼起来。“听说新兵连可苦了,扒层皮。不过熬过去,下了连队能松快点。哎,你初中毕业?”
“嗯。”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目光落在自己手上。这双手,指节粗大,掌心和指肚上全是厚厚的老茧,还有不少细小的口子和疤。妈总说,我这手像两把耙子,只配刨地。
“初中……是有点悬,”旁边另一个靠着行李、脸挺白的新兵插话了,他手里摆弄着一个亮晶晶的电子表,看着挺贵,“现在部队装备都高级了,文化低了,估计就是站岗、喂猪、种菜的命。不过也好,清闲,不费脑子。”
眼镜兵从书里抬起头,小声反驳:“也……也不一定吧。可以学……”
“学?”白脸兵嗤笑一声,“那也得有那个脑瓜子,跟得上趟啊。你以为都跟你似的,高中生?”
我没接话,只是慢慢攥紧了拳头。粗糙的老茧摩擦着裤缝,沙沙地响。喂猪?种菜?站岗?离家前,村支书拍着我肩膀,嗓门老大:“柱子,到了部队,给咱李家坳争口气!争个光回来!”
争光?咋争?我除了这身力气,好像真没啥能拿出手的。
车厢连接处,接兵干部嘶哑的吼声又传过来:“都安静!抓紧时间休息!到了地方有你们受的!保存体力!”
车厢里彻底没了声,只有火车轮子永不停歇的轰鸣。我闭上眼,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。手心那块最厚的老茧,硬硬地硌着裤缝。爹的话在耳朵边响:“力气是奴才,使了还来。”还有后半句他没说,但我晓得:认准了路,就别回头。
路,已经开走了。从这片黄土坡,从这列喷着黑烟、吭哧吭哧往前拱的绿皮火车开始。
火车朝着北方,朝着更冷、更陌生的地方开去。我的前路,就像车窗外那片沉进黑暗的旷野,黑漆漆的,啥也看不清。只有天边,还剩下一丝铁灰色的、冰冷的光,不知道是快天亮了,还是要下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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