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木匠来送新做的油勺,看见年轻人挑籽的样子,笑着对胡德山说:“这小子眼亮,是块好料。”他往年轻人手里塞了把小刻刀,“没事练练刻木头,手稳了,打锤才准。”
年轻人果然练起了刻刀,在废木头上刻榨机、刻木槌,刻得不像,却透着股认真。胡德山看在眼里,没说话,只是在他挑完籽后,多教了句:“炒籽时,听籽壳爆响的频率,像打鼓,鼓点匀了,火候就到了。”
秋末的榨油节比去年更热闹。老李头带着徒弟来打铁箍,火星溅在油坊的青石板上,像撒了把星星;老木匠支起摊子,教孩子们做小木勺,院里堆起小山似的木屑;胡德山带着年轻人演示古法榨油,木槌落下的“咚咚”声,混着新机器的嗡鸣,像首唱不完的歌。
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人搀扶着来,拄着根红木拐杖,颤巍巍地摸老榨机:“我小时候,我爹就用这样的榨机,油香能飘半条街……”说着说着,眼泪掉在榨具上,和油混在一起,分不清谁是谁。
胡德山给老人舀了勺新油:“尝尝,还是当年的味。”老人沾了点抿在嘴里,忽然笑了:“是这味,一点都没变。”他从怀里摸出个小油瓶,铜制的,锈迹斑斑:“这是我爹留下的,装过他榨的油,今天来,想再装一瓶。”
胡小满赶紧接过油瓶,小心翼翼地灌满。老人捧着油瓶,像捧着个宝贝,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胡德山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对年轻人说:“记住这老人的样子,咱榨的不是油,是人家的念想。”
榨油节结束后,年轻人终于摸到了木槌。第一锤敲偏了,砸在榨具的木臂上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胡德山没骂他,只是说:“再敲,想着油在里面盼着出来呢。”年轻人深吸一口气,第二锤下去,力道稳了些,榨具的缝隙里,果然渗出了点油星子。
胡小满举着手机直播,镜头里,年轻人抡锤的样子有点生涩,胡德山在旁边指点的样子却很从容。评论区有人刷:“看到了传承的样子”“这油香,能传一百年”。
夜里,油坊的灯还亮着。年轻人在隔间里刻木头,胡德山在整理老笔记,胡小满在核对订单。窗外的月光落在老榨机上,小木做的木楔闪着光,像颗刚发芽的种子。
这时,院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,是那个国外博物馆的研究员,举着摄像机站在雨里,身后跟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,手里捧着本画册,上面画满了世界各地的老榨机。“胡师傅,”研究员的中文带着口音,“她是学设计的,想给您的油坊设计新包装,用老手艺的图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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