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将临沂县城笼罩在一片沉滞的黑暗里。
仅有太子行辕所在区域闪烁着零星火光,映照着巡逻兵士手中兵刃偶尔反射出的冷硬光泽。
空气里混杂着尘土、石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,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。
李逸尘并未歇息。
他站在自己那顶简陋帐篷中,目光投向县城深处那片更为浓重的黑暗。
白日里属官们回报的情形,灾民们换取精盐时那异样的麻木与深重的愁苦,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不去。
这与在掖县时百姓虽困苦却仍存一丝算计、一丝期盼的反应截然不同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他隐隐感觉到,这临沂县的水,比掖县要深得多,也浑得多。
他转身走入帐篷,摊开一张白日换粮的记录。
这一户姓王的人家,一次性换出了一石粟米,是今日单户换粮最多的人家之一。
就是这家了。
他需要亲自去看一看,去听一听,在这片麻木的沉默之下,究竟隐藏着什么。
他没有惊动窦静或王琮,只带着两名隶属东宫卫队的精锐兵士。
这两人一个叫赵甲,面相憨厚,眼神却锐利。
一个叫钱乙,沉默寡言,是去过王老五家中。
李逸尘身为伴读,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。
三人并未骑马,借着夜色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离开行辕,踏入临沂县城。
城内的街道空旷死寂,白日里偶尔可见的人影此刻全然消失。
他们很快找到了东城那个标记的里坊。
坊墙低矮,多有坍塌,几乎形同虚设。
坊内更是破败,大多数屋舍门窗紧闭,毫无生气。
唯有坊内深处,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坯房院落里,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、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油灯光芒。
李逸尘示意赵甲和钱乙分散警戒,自己则缓步走到那院门前。
木门老旧,门缝很大。
他并未立刻叩门,而是静静站在门外,侧耳倾听。
院内并无说话声,只有几声压抑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咳嗽,以及一种沉重的、仿佛连呼吸都费力的寂静。
片刻后,李逸尘抬手,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环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声音在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,显得格外突兀。
院内那点微弱的灯火猛地晃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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