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实说不准啊,你靠不起的。抓紧回去吧,别等了。”金书林拉着父亲的手,不知道如何张口,父亲早已看出他的心事,喘着粗气,恼恨自己:“我这也不死呀,影响你天数太多不好。知道你忙,早些回去吧,你是公家人,比不得农民。自古,忠孝不能两全,走吧,别耽误了公家的大事。能回来见上一面,爹的心愿哪,就了了……”金书林收拾了布兜子,给父亲褥子上放了三百元钱,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出了屋。
金四迷糊吃力地爬到炕脚,扒着窗台勉强探起虚弱的身子,脸贴着窗玻璃往外望,嘴唇在翕动着。他舍不得大儿子走,但又不能不让他走,他知道此行一去就是诀别,就想再多看一眼。钱五铢见状,不住地用衣袖擦拭眼泪。金书林走到院子里,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,当他看见窗玻璃上映出父亲枯槁的面容时,心里像刀剜了一样难受。“爹,儿不能给你尽孝了,你原谅儿吧!”说着,深深跪在院子里给父亲磕头,被金书山扶起时,已经泪流满面。“兄弟,我怕是给爹送不了终了,给爹尽孝就全靠你们两口子了,兄弟,你多受累,你多操心,家里就交给你了,爹就交给你了!”金书山抱住大哥:“你放心,你尽管放心。”金书林抹一把眼泪转身离去,紧贴在窗玻璃上的枯槁的脸面似乎定了格。
金书林一走,金四迷糊呆滞的眼神失去了神采,嘴里含糊不清地叨咕:“玲,胖小。”钱五铢把小金玲叫了过来,孟令春把小金玺也抱过来,金书山让爹看孙女孙子:“爹,你看见了吗,这是小玲,这是胖小?”金四迷糊努力挑起眼皮,点了点头。
当天晚上,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,在炕上用力移动。金书山怕他掉落炕下,只好在后面岔开两腿紧紧抱住,只听父亲一会儿叫妈,一会儿喊那几个已经死去的儿时伙伴的名字。折腾了一夜,父亲似乎失去了折腾的昂劲儿,陷入昏睡状态。亲友闻讯,纷纷前来探望。至午后,鬼子漏发现气若游丝的养父手脚冰凉,抬头纹全开,知道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,就赶紧提醒:“老人要不行了,时间不多了,赶紧穿装老衣服吧。”
金铁匠、鬼子漏、金书承、金四眼等人一阵忙碌,刚套上最后一件趟绒上衣,老人禁不住翻动身子忽然翻了一下眼根子。“老弟你看,爹翻了眼白。”闻听鬼子漏一声惊呼,金书山急忙过去细看父亲,一股冥冥之气刚断,父亲永远合上了眼睛,如同安详地睡去一样。他凝视半天却哭不出来,恍惚间似乎看见一只老狐狸正在父亲行去的路上,难道真是老仙家来接应了?正在胡思乱想,两个妯娌已经嘤嘤哭泣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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