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蒋济舟将薛淮四条建言批为纸上谈兵,压抑许久的漕衙官员和漕帮首脑,瞬间便有了宣泄情绪的底气。
“薛大人!”
漕帮副帮主赵胜忠第一个站出来,沉声道:“您坐在府衙高堂,可知道运河上的水有多冷?风有多硬?您轻飘飘一句纳于官府监管,就要断了我数万兄弟的活路?那些引水、护航、拉纤的力气活儿,是官府那帮拿笔杆子的老爷们能干的吗?你这是要逼死我们!”
薛淮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,他所提四策除了第一条明确盐协的合法性,其余三条都是在刨漕督衙门和漕帮的牟利之根,这些人怎么可能继续平心静气地坐着?
他淡然地坐了回去,抬眼看向对方说道:“赵副帮主稍安勿躁。本官所提监管,是为厘定章程规范收费,正是要让万千漕工凭筋骨气力,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获取应得报酬,何来逼死之说?”
赵胜忠冷笑一声,语带讥讽道:“薛大人说得轻巧!运河千里,水情瞬息万变,盗匪出没无常,风险岂是纸上几个章程能框定的?漕帮兄弟的辛苦钱是拿命搏出来的,您一句废除就断了漕帮维系上下调度人手的根本,这运河上的秩序谁来维持?往后出了乱子,薛大人您亲自去平吗?”
薛淮淡淡道:“风险自当有合理的酬劳对应,而非巧立名目层层加码。本官所言明定酬劳定例,正是要厘清何为合理酬劳,何为非法勒索,难道赵副帮主认为此举不妥?”
赵胜忠一窒,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帮主桑世昌。
漕帮这么多年靠着运河为生,底层帮众的日子只能算得上勉强饱腹,真正坐享荣华富贵的自然是他们这些中上层,而他们的经济来源便是依托于数量庞大的帮众,在运河上巧立各种名目盘剥各地商民。
这些银钱分成数额不等的三份,最大的那份自然要上交给漕督衙门,次一等则是由漕帮的管事们瓜分,最少的那一份才会分给底层的帮众。
这套规则之所以能维持数十年时间,一者是靠漕帮高层和漕衙官员的紧密勾结,二者便是底层帮众没有任何知情权。
倘若按照薛淮的建议,往后漕帮除了笼络漕督衙门,还要接受各地官府的监管,而且在码头和运河上的所有服务都明码标价,那岂不是直接挖断他们的根基?
赵胜忠心里着急,只盼着帮主能够挺身而出。
桑世昌并非不明白赵胜忠眼神的含义,但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。
他想起幼子桑承泽说过的那句话,万一薛淮赢了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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