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仲甫脸上闪过一丝屈辱,但很快低下头,双手奉上一块刻有符节的木牌:“小人不敢。这是……这是匠作营的凭信。”
苏赫查验了一下凭信,挥挥手让士兵放开他。“既然是匠作营的人,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。别在营地乱晃,引起误会。”
刘仲甫连连躬身,如蒙大赦般退入昏暗的雨幕中。
巴特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幕。他听说过这些随军匠人,知道他们地位特殊,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。那汉人匠师惊恐又隐忍的眼神,和他见过的许多被征服部族的人很像,但又有些不同。那眼神深处,似乎还有一种……沉静的东西。
夜里,巴特尔被一阵细微的、持续不断的咳嗽声惊醒。是灰耳。它侧卧在地上,呼吸急促,身体微微发抖。巴特尔心中一沉,连忙凑过去,伸手抚摸它的额头,触手一片滚烫。灰耳病了。在这缺医少药、连人都难保的环境里,生病的战马几乎意味着被遗弃。
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巴特尔。灰耳不仅仅是一匹坐骑,更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、温暖的依靠。他脱下自己半干的皮袄,盖在灰耳身上,自己则蜷缩在它旁边,试图用体温为它驱散一些寒意。雨水依旧冰冷地打在脸上,他看着灰耳在痛苦中艰难呼吸,第一次对这场遥远的征途,产生了深深的迷茫和无力感。
远征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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