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特尔看到了刘仲甫。他正在一座新搭建的工棚下,指导着几个匠人组装一件复杂的、带有齿轮和杠杆的木质结构,旁边摊开着好几张绘满图形和陌生文字的图纸。刘仲甫的神情依旧是那种技术者的专注,但眉宇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沉重,多了几分沉浸在创造(或者说修复)中的纯粹。
巴特尔没有看到阿依莎。他不知道她被分配了什么工作,是整理那些抢救出来的书籍卷轴,还是做一些缝补清洗的杂役。他只是在离开时,远远瞥见一群女俘在河边浆洗着大堆的布料,其中似乎有一个瘦弱的、穿着灰色衣服的背影,但距离太远,无法确认。
他没有刻意去寻找。一种无形的界限横亘在那里。他是征服者的士兵,她是被征服的俘虏。任何的关注和接触,都可能给她,也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他只是将那份莫名的牵挂,和那本无法解读的册子一起,深深埋藏在心底。
休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。军营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下一步动向的模糊传言。有人说要继续向西,追击那个逃跑的摩诃末苏丹;有人说要南下,去征服更富饶的土地;也有人说,大军可能会在此停留更久,甚至度过冬天。
巴特尔对未来的方向感到茫然。继续西征,意味着更多的未知,更多的厮杀,或许还有更多像讹答剌这样的城池需要去征服,去毁灭。而停留在此,则意味着要长久地面对这片自己参与制造的废墟,以及那无声的谴责。
他有时会爬上城内残存的一段较高城墙,眺望远方。西方是连绵的群山和更广阔的荒漠,南方是隐约可见的绿色地带。无论哪个方向,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。而东方,来的方向,家乡的草原,已经遥远得如同一个模糊的梦境。
秋风渐凉,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,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。讹答剌像一座巨大的坟墓,寂静地躺在渐渐失去热度的阳光下。休整的尘埃尚未落定,但巴特尔知道,这短暂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。战争的巨轮只是暂时停顿,很快,它将再次启动,带着他们这些附着其上的微小个体,驶向下一个血腥的未知。而他,只能握紧手中的刀,跟随队伍,在这由征服和毁灭铺就的道路上,继续前行。
第二十六章风中的传言
休整的日子像渗入沙地的水滴,无声无息地流逝。讹答剌的废墟在秋意中渐渐凝固,仿佛连死亡本身都已疲惫,不再散发出新鲜的血腥。蒙古大营里的生活形成了一种怪异的节奏:清晨操练的号角,白日里匠作营传来的规律敲打,夜晚巡逻队伍规律的马蹄声。然而,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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