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披青衿,头戴方巾,朱炎走在商丘县的街道上,感受到的目光已与往日截然不同。以往是漠然或轻蔑,如今则多了几分打量、好奇,甚至隐含的尊重。秀才功名,在这座北方小城,已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足以跻身士绅之列的最低门槛。
他没有沉溺于这身份转变带来的虚荣,反而更加谨慎。深知这层身份既是护身符,也是聚光灯,言行举止需得更符合“士子”规范,方能走得更远。
成为秀才后,首要之事便是拜谢座师(府试主考官学政已离开,但县试、府试的考官及提携者亦需表示敬意)。朱炎备了四锭精心制作的“石漆墨”,用锦盒装好,由张承业引荐,分别拜会了李教谕和县尊老爷。礼物不算贵重,但雅致特别,正合文人身份,言辞间更是谦恭有礼,感谢栽培提携之恩。李教谕勉励他用心举业,县尊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勉励了几句,但这份“礼数”算是尽到了。
更重要的是,秀才身份让他有了更多参与本地士绅活动的机会。一些原本对他紧闭的大门,如今也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隙。张承业时常邀他参加一些小型的文宴、诗会,与会者多是本县的生员、致仕乡宦或是有名的耆老。
在这些场合,朱炎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倾听者。他仔细观察着这些本地精英的言谈举止、利益关联,听着他们议论朝堂风向、地方政务,乃至田亩收成、商事纠纷。他不再仅仅从书本和市井了解这个时代,开始触及到地方权力结构的边缘。
他的“石漆墨”也借此机会,悄然在更高层次的圈子中流传。张承业不遗余力地向友人推荐,称之为“古法秘制,堪与徽墨争锋”。朱炎则适时地放出风声,言明此墨乃“友人依古方试制,数量稀罕,非为牟利,仅供同好品鉴”。这种“限量”和“非商业”的定位,反而更勾起了文人士大夫的收藏和品评欲望。偶尔有人通过张承业求购,朱炎也酌情少量出售,价格自然比给陈老西儿要高上许多,且多以“润笔”或“雅赠”的名义,维持着士人交往的体面。
这一日,县中一位致仕的王员外家中举办赏荷小宴,朱炎亦在受邀之列。席间,众人不免谈及时政,话题渐渐引到了日益严重的陕北流寇问题上,言语间多是忧心忡忡,却又拿不出什么切实的办法。
一位老者叹道:“流民蜂起,犹如野火,剿之不尽,抚之不妥,如之奈何?”
众人附和,议论纷纷,或言需加大剿抚力度,或言应赈济灾民,皆是老生常谈。
朱炎静听片刻,见张承业目光望来,带着鼓励之意,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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