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小满把扩大规模的计划写在账本背面,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,和老榨机余留的木味混在一起,倒生出些踏实的盼头。他算着需要添多少新设备,又得请几个帮手,手指在数字上点来点去,忽然发现父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正盯着账本上的“古法榨油培训”几个字。
“爹,我想让更多人学这手艺,”胡小满有点紧张,把铅笔往耳朵上一别,“光咱一家守着不行,得让这手艺活起来。”胡德山没说话,伸手拿起账本翻了翻,指腹在“老榨具”三个字上停了停:“新榨具得找老木匠做,用百年的枣木,硬实,能经住捶打。”
胡家婶子端着刚出锅的油糕进来,糯米的甜混着油香漫了满室。“我娘家侄子在邻县做木匠,”她往父子俩手里塞油糕,“他爷爷就是做榨油机的,让他来试试?”胡德山咬着油糕点头,枣木的事就这么定了。
没过几天,木匠侄子带着工具来了。年轻人穿着工装裤,却背着个老式的墨斗,说是爷爷传下来的。“叔,您要的榨具得按古法来,”他围着老榨机量尺寸,墨线在木头上弹出笔直的印,“枣木得泡三年水,再阴干两年,才能用,急不得。”
胡德山蹲在旁边看,烟袋锅的火星明灭:“不急,好东西得等。”他想起年轻时跟着父亲学榨油,也是这么一板一眼,泡籽要三天,炒籽要火候,半点含糊不得。木匠侄子忽然指着老榨机上的铁箍:“这铁活我做不了,得找打铁的老李头,他有祖传的火候谱。”
老李头住在镇子另一头,铁匠铺的烟囱常年冒着烟。胡德山带着木匠侄子找到他时,老头正抡着大锤打铁,火星溅在地上,像撒了把碎星。“德山?稀客啊,”老李头放下锤,露出满是老茧的手,“你那老榨机的铁箍还没坏?”
“想做套新的,”胡德山拍着他的肩膀,“给年轻人学手艺用。”老李头眯着眼打量木匠侄子:“这活要十二道火,少一道都不结实,你能等?”年轻人点头:“李爷爷,您说多久就多久,我等着。”
从铁匠铺回来,胡小满正在油坊里忙。新机器的嗡鸣声里,他正教两个乡亲看油温表:“这表到180度就得停,不然油会糊。”胡德山站在门口听,忽然觉得这场景也挺好,新的法子在老地方生根,像老榨机旁冒出的新绿芽。
傍晚,胡家婶子翻出个旧木箱,里面是胡德山年轻时的榨油工具:竹筛、木铲、铜漏斗,还有本泛黄的笔记,记着每天的出油量和天气。“这笔记给小满吧,”她把本子递给胡德山,“让他也记记,将来给孙子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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