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德山翻开笔记,第一页写着:“光绪二十三年,新榨机成,出菜籽油五十斤,香漫三巷。”字迹是父亲的,遒劲有力。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“油坊是根,手艺是脉,脉不断,根就不枯。”
胡小满接过笔记,小心地放进抽屉,和超市的合同、新机器的说明书放在一起。“爹,电视台又要来拍,”他忽然说,“这次想拍老木匠做榨具、老李头打铁,说这叫‘手艺的链条’。”胡德山笑了:“让他们拍,让年轻人知道,咱这油香,是多少双手揉出来的。”
老木匠做榨具的日子,油坊里更热闹了。他在院里支起木架,刨子刨过枣木的声音沙沙响,木屑堆在地上,像铺了层金黄的雪。胡德山没事就去看,有时递杯茶,有时说句“这里得再削点”,两个老人凑在一起,话不多,却透着股默契。
老李头送铁箍来那天,特意穿了件新褂子。铁箍闪着青黑色的光,是用传统的“冷锻”法做的,不用淬火,却硬得能敲出火星。“你试试,”老李头往胡德山手里塞了把锤子,“敲敲就知道,这铁认咱的手。”
胡德山举起锤,轻轻敲在铁箍上,“当”的一声,清亮的响在油坊里回荡,像老伙计在打招呼。他忽然觉得,这铁箍、这枣木榨具,还有新机器、新账本,都在说同一个理:日子在变,手艺在传,变的是法子,传的是那份较劲的认真。
胡小满举着手机拍这场景,直播间里有人刷:“这才是真正的非遗,不是摆着看的,是活着的。”有人问能不能来学榨油,有人说要订一套老榨具当收藏,还有个海外的网友留言:“我爷爷也是榨油的,看到这场景想家了。”
胡德山看着屏幕,忽然对胡小满说:“明年开春,咱办个榨油节吧,请老李头、老木匠都来,让乡亲们看看,油是咋从菜籽变成香的。”胡小满笑着点头:“再请超市的人来,让他们也尝尝刚榨的热乎油。”
老榨机旁的新榨具渐渐有了雏形,枣木的清香混着菜籽油的香,漫过青石板,漫过老街,像条看不见的线,一头拴着过去,一头牵着将来。胡德山每天推开门,都能看见老木匠在刨木,新机器在运转,乡亲们在忙碌,心里就踏实得很。
这天夜里,胡德山做了个梦。梦见父亲站在新榨具旁,笑着说:“好,好,这油香,能传下去了。”他想伸手去拉,却醒了,窗外的月光正照在老榨机上,油星子在石缝里闪,像无数个没说尽的故事,在时光里慢慢酿着。
油坊的铜铃又响了,是胡小满早起开门。新的一天开始了,新机器的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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