层地往人皮肉里钻,直砭骨髓。
“妹夫,到了。”吴镗的声音压得极低,在这地牢甬道里嗡嗡地荡着回响,“里头腌臜得紧,气味冲鼻,千万留神脚下,湿滑得很。”
门一打开,一股子混杂着浓重血腥、腐尸恶臭、尿臊冲天以及呛人炭火烟气的阴寒恶风,劈头盖脸地猛扑出来!
牢内更是昏暗如墨,只在极深远的墙角下,点着一盏如鬼火般飘摇不定的油灯,豆大的火苗在不知何处钻来的阴风里疯狂摇曳,将壁上、地上的人影拉扯得忽长忽短,扭曲蠕动,恍若幢幢鬼影。
吴镗引着西门庆,曲曲折折,钻到那牢狱最深处一间腌臜所在。昏惨惨一盏油灯下,只见一人蜷作一团,缩在那薄薄一层霉烂稻草堆里。
身上那件单布囚衣,早已稀烂,辨不出颜色,只被暗红的血痂、乌黑的污秽糊得一片狼藉,腥臊之气直冲人脑门。
细看那人,头发稀疏,露出几块癞痢疤,甚是腌臜。脸面青紫肿胀,眼眶乌黑如锅底,嘴角裂开,一只耳朵也似少了半拉,糊着些黑乎乎的药膏,活脱脱是个没腌透的酱瓜模样。不是那泼皮癞头三,却是哪个?
猛听得铁链“哗啦”一响,癞头三浑身一抖,费力睁开那肿得只剩一丝缝隙的眼泡儿。
待觑清牢门外立着的人影,尤其借着昏光,看清西门大官人那张似笑非笑、皮里阳秋的脸时,他那肿胀的瞳孔猛地一缩,喉间“嘶啦”一声,倒抽一口冷气。
身子挣命想往后缩,却牵动了伤口,疼得他龇牙咧嘴,倒似那抽了筋的癞狗。
西门大官人怀好整以暇地隔着碗口粗的木栅栏,上下打量着这摊烂泥也似的泼皮,嘴角微微向上一勾,慢悠悠开了金口,话音儿里带着三分戏谑:
“嗬,癞头三!几日不见,你倒出息了,怎地钻到这‘好’地方,弄出这般体面行藏来?还认得我么?”
癞头三惊疑不定,一双浑浊眼珠死死钉在大官人脸上,肿得油亮的嘴唇翕动半晌,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,犹犹豫豫道:“你…你是……清河县张大户家的……不…不……”
陡然间,他眼中恐惧如泼墨般洇开,声音拔高,破了腔调,带着魂飞魄散的骇然:“你!你是……你就是西门庆!西门大官人哪!”
“哈哈哈!”大官人像是听了天大的趣事,发出一阵短促的冷笑:“倒好!你这狗才,还不算蠢!”
癞头三这一惊,真个是三魂荡荡,七魄悠悠!
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蛮力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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