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扑通”一声,竟从那烂草堆里滚跌下来,额头“咚咚咚”如捣蒜也似,重重磕在那冰冷刺骨的青石地上,带着哭爹喊娘的嚎腔:
“大官人!西门大官人!饶命啊!小的真真瞎了狗眼!猪油蒙了心窍,合该天打雷劈!竟敢冒犯您老人家虎威!小的该死!小的该死一万遍!求大官人开开天恩,饶小的一条狗命吧!当个屁,把小的放了吧!”
他哭嚎着,不顾浑身伤痛,只一味狠命磕头,额上皮开肉绽,新血混着旧污,顺着那腌臜脸面流到嘴角,更添十分狼狈不堪。
西门庆脸上那点子笑意,倏地淡了,眼中却凝起一层寒霜。
他向前踱了半步,官靴尖儿几乎抵着那粗木栅栏,声音不高,却似冰棱子刮过石面,带着一股子透骨的寒气:“饶命?呵,爷且问你,我那八百两雪花也似的官银呢?都喂了哪几条没眼色的野狗了?”
瘌头三唬得浑身一激灵,筛糠也似抖着,哪敢有半分隐瞒,竹筒倒豆子般哭嚎出来:“大官人!小的不敢扯谎!那八百两……实实是……团练杨大人……他…他老人家拿了大头,三百两整!剩下的五百两……小的义父分润了二百两,小的……小的自个儿只落得一百两遮羞……还…还有二百两,按人头,散给那日动手的几十个没王法的泼才了……”
“杨大人?”西门大官人淡声重复,眼皮子撩了撩,嘴角似有若无地撇了一下:“你是说杨大人他也掺和了这没本钱的剪径勾当?”
瘌头三慌忙摇他那颗癞痢头,牵动伤口,疼得他“嘶嘶”抽着凉气:“不不不!杨大人他…他自持是名门之后,体面金贵着呢!这等明火执仗、落人口实的勾当,他…他老人家怎肯亲自沾手?不过是…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……”
西门大官人闻言,鼻子里轻哼一声。
这杨大人如今事情闹得沸反盈天,惊动了上面,一个“管束属下不严,纵容劫掠”的罪名,怕是像狗皮膏药,黏上就揭不掉了。
他略顿了一顿,眼皮子垂下,俯视着地上蜷缩成一团、抖似秋风中落叶的瘌头三,声音又似掺了冰碴子:
“爷再问你个关节,你不在京城你那狗窝里好生待着,巴巴地像条闻着腥的野狗,蹿到清河县地界,专盯着爷的商队下口,是何道理?”
瘌头三哭丧着一张腌臜脸,鼻涕眼泪糊得满面油光:“大官人明鉴万里啊!小的在京里,不过是靠着赌场里替人催逼阎王债这口馊饭活命!”
“那日,小的派了几个泼皮去清河县王招宣府上催一笔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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