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真有那大厦倾覆、满门尽墨、鸡犬不留的那一天…他蔡攸这一支,便是因‘与父不共戴天’而得以侥幸存续的火种!蔡家的香火…祠堂里的祖宗牌位…总得有人续下去,有人…跪着磕头!”
他顿了顿,嘴角那抹冷笑再次浮现,带着一种将天下人、至亲骨血都玩弄于股掌的阴鸷快意,如同盘踞在尸堆上的秃鹫:
“况且…朝堂这潭死水,若只有我蔡京一人搅动,岂非太过无趣?总得…给童贯、给梁师成、给那些躲在阴沟暗角里的鼠辈们…添几块上好的磨刀石,加几把泼了油的干柴!让这火烧得更旺些,把水搅得更浑些!这戏台子…唱得越热闹,敲锣打鼓的声响越大,才不枉老夫…在这台上,粉墨登场,唱了这一辈子!”
翟谦听得脊背发凉,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,涔涔而下,瞬间浸透了中衣,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四肢百骸都僵住了。
他终于明白了老相公那深不见底、冰冷刺骨的算计——以父子为仇雠为障眼法,以自身为靶子吸引明枪暗箭,为家族存续埋下最冷酷也最无奈的一线生机,甚至将亲生儿子的野心与怨恨,也当作搅动朝局、消耗对手的棋子与柴薪!
这份狠毒与远虑,令人骨髓生寒。
“老爷…深谋远虑,老奴…明白了。”翟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深深躬下身,再不敢多言一句。
何府。
暖阁内,兽炭在鎏金火盆里烧得正旺,烘得满室燥热,却驱不散何执中何宰相眉宇间那层化不开的阴郁和腿上透骨的寒痛。
他裹着厚厚的紫貂裘,歪在一张铺了波斯绒毯的贵妃榻上,一条腿屈着,膝盖以下盖着锦被,另一条腿却伸在外面,裤管高高卷起,露出枯瘦如柴、青筋虬结的小腿和肿胀发亮的脚踝。
“蔡元长…哼!”何执中啜了一口滚烫的参汤,浑浊的老眼盯着跳动着力不从心的疲惫,“愈发跋扈!东南的花石纲,他蔡家的手伸得比运河还长!童贯那阉竖,如今也敢在枢密院指手画脚,视我等如无物…咳咳…”一阵急咳打断了他的抱怨,脸色憋得通红。
王黼侍立榻前,闻言立刻躬身,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同仇敌忾和忧虑:“恩相息怒!蔡、童之辈,不过是仗着圣眷一时猖狂,终究是沐猴而冠,难登大雅!恩相您才是朝廷柱石,社稷肱骨!只是…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何执中那条裸露的、微微颤抖的寒腿上,带着十二万分的痛惜,“只是恩相这老寒腿…唉,这天气一变,便如此折磨人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