举过顶,稳稳托起一方盛着蘸饱浓墨紫毫笔的银盘,姿态恭谨如奉神明。
蔡京拈起笔,却并不落墨,只随意将那饱满的笔尖,递向榻边跪伏丫鬟微微开启的樱唇。
那丫鬟毫无犹疑,温顺地仰起脸,舌尖如灵蛇吐信,极轻、极快地在那微干的墨锋上一点即收!动作熟稔至极,仿佛已重复过千百次。笔锋瞬间墨色饱满,圆润欲滴。
蔡京这才收回笔管,提腕悬肘,那只枯手竟显出一种奇异的稳定。笔走龙蛇,沉稳而随意地在那代表天宪的绫锦上,写下了主宰西门庆命运的铁划银钩:
西门庆!
金吾卫衣左所带俸副千户、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!
武职!
从五品!
墨迹淋漓,力透纸背!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钧,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凛冽寒气!
西门大官人,一个清河县的豪商白身,就此摇身一变,成了执掌山东一省刑名缉捕、提点刑狱、手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五品实权理刑官!
只因攀附上了这紫檀榻上执掌乾坤的巨手,竟在须臾之间,脱胎换骨!
从此,他西门庆便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市井间呼风唤雨的豪商,而是名正言顺、执掌山东一省刑名缉捕、提点狱讼、手握生杀予夺之柄的朝廷命官!
锁链、刑杖、牢狱、乃至断头台,皆在其一念之间!
一纸轻飘飘的绫锦告身,重逾九鼎!
几笔浓墨写就的姓名官衔,煞气冲天!
权柄通玄,化私欲为公器!
锦上添花,视国法纲常如玩物!
常言道:“破家县令,灭门府尹。”
今日方知,这能破家灭门的滔天权柄,竟可如此儿戏般,由这垂垂老朽、深居简出的太师爷,在龙涎氤氲的暖阁之中,仅凭一支蘸了丫鬟舌尖润泽的紫毫,便轻描淡写地授予一个昨日白丁!
翻手为云,满堂朱紫尽低眉!
覆手为雨,一方生灵皆屏息!
说什么法度何在?
问什么朝廷威仪何处?
又喊什么生民性命与冤屈,将托付于何人?
此非钱之功,实乃权之怖!
世道之暗,人心之诡,权柄之毒,一至于斯!
“拿去吧。”蔡京写完,随手将那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紫毫笔,像丢弃一根废柴般丢回银盘,仿佛刚才不过是签了张无关紧要的礼单。
“谢太师爷天高地厚之恩!谢太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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